1.
也是风闻小北方很好吧，去年这时我投了简历。
去年的航天专场我记得是10月17号，而航空和兵器专场是30号。那些难忘的日子啊，记得非常清楚。当时我已经延期一年了，找工作的心情非常急迫。大概过了一周半，通知去笔试。
11月15号，我记得是个周六，笔试的地点是北方兵器大厦东边的多功能厅，考试内容基本上英语六级试题，只不过听力要快很多，留给做题的时间也很短。参加笔试的人很多，我身边的很多人都参加了，不过都没有回音。我只记得我考试那一场，当时让把证件放在桌子角上，当时我在拉肚子，状态很不好，我戴着一个帽子，耷拉着脑袋，径直走到第一排坐下，考完就走，我走出考场的时候，扫了一眼考场，我发现来参考人的证件基本上都是一个颜色，我留意了一下，吃了一惊，原来我这场基本上是个清华专场，没想到那么多清华的学生对小北方也这么在意。
过了一周，是个周三，去参加面试。值得一提的是，小北方面试的前一天下午我接到通知让马上到航天一院去一趟，和室主任见个面。小北方的面试是从依照考试成绩选拔的36人中选12个人，一共面试3天，每人30分钟，每半天6个。那天上午和我一起面的我知道有一个北理三院的博士（好像是，我去搭讪，人家不理，不过对方的确有骄傲的理由，后来他在论坛里发帖子，说他拿到offer了），一个北航模式识别的硕士，一个清华本+英国硕+法国博，一个清华本+法国硕。面试的问题，我不想再追述了，很痛苦的一个回忆。面试可能就像是谈恋爱，有的人你可以越谈越开心，有些人越谈越恼火。
12月2日，我打电话过去，我知道我被pass了。心情非常难过，心想北京可能是留不下了。很巧的是，在那个非常阴晦的下午，快到下班的时刻，我接到了航天一院的通知，让去体检，体检没有问题就可以签。
与小北方的擦肩而过，我悲伤了很久，我有点很偏执地去反复推演当天面试的每一句话，努力会议面试官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我不停想，那天穿得再正式一点是不是就可以，自己的口语再好一点是不是就可以，如果自己的本科也是北理工是不是会好一些，如果自己是清华的博士是不是会好一些……我后来托人打听了一下，笔试成绩加上面试成绩我排在13名，如果通过面试的12个牛人里有人有更好的归宿，那么我就是最佳的替补，可是后来这种状况没有发生。
2.
我是个很无趣的人，不喜欢泡坛子，更不善于发帖子。只是去年这时听说联盟上可以交流，才注册了账号。
说来可悲可叹也可笑，当时我听说别人拿到小北方的offer时，我通过站短不停联系对方，当时的确是很羡慕，非常想去看看这个牛人是什么样子。对方很冷漠，可能觉得我是个疯子吧：）
小北方的待遇是不错，不过也没有传说的那么神，就像同质化的商品价格不可能超出同类商品很多的道理一样，小北方不是摩根斯坦利，不是德银和瑞银。去了小北方，过得一地鸡毛的人也多得是。不过现在兵器工业的老总张国清是小北方出来的。
我最终也没有去航天一院，我再穷困潦倒也会继续骄傲，我不屑于航天一院只能提供给我那样的岗位。顺便说一句，我是个面霸，一院一部十室，14所，702，703我都去面过，个中况味，难以尽述。
3.
我在敲上面的文字的时候，后面又盖上了两楼，提到北方的利润构成问题，我也插两句。我记得去年北方笔试前，放了一段纪录片，讲的就是其在卖武器的同时，在非洲搞的工程承包和资源开发之类，的确做得很大，小北方不隐晦这点。
关于小北方的资料，我再补充一些，讲一讲其前世今生，也许有不准确的地方：五机部，后来的兵器部，再后来分为兵器工业（也成为北方工业或大北方，相对于小北方而言，即北团），和兵器装备（南团）。北方工业公司（即小北方）名义上南团和北团各占一半股份，但总体上和北团算是在一块。北团也一直视其为集团内四家效益最好的单位之一，因为其垄断了集团的贸易，另外三家分别是：北化（其垄断了火工品，这个材料学院和化工学院的人去的比较多一些），北方财务公司（管资本运作），兵科院（以前的集团科技部，管集团的科研和生产）。
今天回过头来，看师弟师妹们很忙碌地找工作，看到周日体育馆外排起的长队真是感慨万千。我写下这些，只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给师弟师妹们提供尽可能多的信息。这一点我觉得北理工做的很不好。对比一下人大，人大成立了很多指导就业的机构，比如我想去大摩，就参加一个大摩的校友会，在那里你会得到大摩在华招聘的每一个细节，你可以和在那里工作的师兄师姐交流，获取你想要的东西。而这些在北理都找不到。某某找到了一个好工作，就一个人偷着乐，生怕别人知道了，对自己构成竞争，说到底还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我到现在仍然对前面提到的那个三院的，签了北方的博士耿耿于怀，太冷漠了，太势利了，谁在谁上面还不一定呢：）
乱七八糟写了这么多，比我前半生发表在互联网上的全部文字还要多，不知道有没有提供给后来者提供一些有参考价值的素材。
我记得我去年这个时候，半夜两点，我走在专供延期博士居住的十五号楼的楼道里，走来走去，反复朗读，用一些封建糟粕来鼓励自己：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有才朝圣主，何必谒候公……
最后告诉师弟师妹们，相信自己，坚持到底！
我们都在路上，振奋精神，奋力前行！
祝好，共勉！
4.
上面有同学讨论各个集团管贸易的部分，我就我所知，做一个review，可能也有一些偏差。航天这一块儿，主要的贸易公司应该就是中国精密机械，就是苏州街上地铁站边的那个航天精密大厦。我也去笔试和面试过，不过和小北方一样，人家也没有要我不过一旦让我开始，我就永不停止：）
中国精密其实是一个很小的公司，一年的销售额也就几个亿这样一个量级吧，规模也不是很大，我记得也就是占了精密大厦的两层吧（8层和9层，可能有误，待更正）。主要向第三世界国家销售二院和三院的产品，也就是一些比较小的导弹吧。一院的东西太大，一般不能买。
我记得09年还是10年，航天系统又成立了一家航天长征，办公地点在西三环上的财富中心还是金融中心，在三环外侧，是个大玻璃房子。规模也不大，可能连一层楼都租不下。
还有一些小的这类公司，我记不清名字了。
如果真的喜欢军贸（军援）的话，最大的也就是小北方和保利（具体负责的是保利科技）。如果二选一的话，我选小北方，因为很不喜欢保利的作风。
关于内定的问题：这个大家应该包容。如果十个位置，内定了九个，那么我们能争取的就是这最后 的一个，而不是抱怨那些占了位置的人如何可恶。
5.
敲字敲累了，感觉有一些还是没有说清楚。
我知道我们学校有人去保利面试，在论坛里应该还有他们发的帖子，不过都是寥寥数语，后来就没有了消息。
保利分几块儿吧，知名的有保利地产，保利文化（像保利剧院，保利收藏什么的），搞军工这块儿的就是保利科技。相对于小北方的技工贸一体（因为小北方依托北团，有自己的研发机构，工厂），保利科技更像是一个皮包公司，不过其特殊的背景使其拥有特殊的渠道和资源。按照小北方的说法，可以这样区分保利和小北方，保利做军援（白送），小北方做军贸（要给钱的，或者以货易货）。
理工大学每年其实也就有两场真正的招聘会，一个是航天专场，一个是航空和兵器专场。很多人一辈子可能也就只有一次给这些单位投简历的机会，花多长时间去准备都是值得的。如果你错过了周日那场，那就好好准备下一个专场吧，那天的早上早点去。
6.
有人站短问我北方的面试问题，我发出来吧，其实挺有趣的
首先肯定是自我介绍，然后问问题
1，今天上午的几个人，只有你没有穿西服，你解释一下
2，你简历的自我评价是用古文写的，那你解释一下“礼”
3，你自我评价中的每一句话的出处是什么？
4，用英文再解释一下为什么今天没有穿西服
5，你钢琴才4级，好意思写出来吗
6，科研管理和外贸岗位，你倾向于哪一个
大概这么多，问了50分钟，排在我后面的北航的一个小伙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应该当时对我还是很有兴趣的，可能我的确面试经验欠缺。功难成而易败，机易失而难得，尽人事而听天命耳！
7.
我们不是北洋系，不是黄埔将领，不是清华同学，不是太子党。但我们是北理工的毕业生，在兵器口是很有优势的，这个自信还是要有的。
8.
很早的时候就打算写一个很长的帖子，把这些年的经历和感悟总结一下，算是和师弟师妹分享一下经验和教训，其实也主要是教训吧。可能写作的计划过于庞大，回忆的路径又过于冗长和庞杂，中间有夹杂很多过于强烈的情感，不知道怎么开头，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有能力驾驭那种想表达的冲动。
之所以选择在这里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主要是那天帮师弟修改完简历后，自己随便上网看看，发现大家在论坛里发表的看法都给人一种道听途说，不着边际的感觉，心里面感受到一些焦急，也感到有些悲哀。自己之昏昏，焉能使人昭昭。对目标都不了解，或者干脆连目标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能做一份有针对性的简历，又怎么能准备好面试。做为一个过来人，曾付出过巨大的代价，感觉有义务提供一些讯息，使后来者少走一些弯路。
其实自己当年找工作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很多东西自己知道的时候，发现时机已经失去了。保持沉默好像是北理工的传统，不管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
我记得以前在一塌糊涂的鹊桥版上看到一个女生发的很长的帖子，说她要和相处6年的男友分手。其实所有人的幸福或悲伤都是相似的，或许只是程度的不同，但在悲痛者耽于自己的痛苦期间去告诫对方的挫折其实不值一提，尽管这很有可能是一种真实的情况，也不是一种很好的劝慰办法。那个帖子很长，我现在只记得那个帖子的第一句话：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写很长。
我也找个时间写下这句话吧，我希望我写得尽可能长一些，利用这个国庆假期。
09年航天专场是11月1日，10年是10月17日，今年是9月中旬。越来越早了。大家抓紧时间准备，我也抓紧把我的教训以一种更具建设性的态度呈现出来。
9.
是我表达的方式有问题，向bitking表示歉意，言多有失，当时随意写下这些话的时候，的确带有些情绪，可能那段日子过得太艰难了。
耿耿于怀的确用的有些过分，不过当时的确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就像陶渊明的一首诗：亲戚或余悲，他人也已歌唱。死去何足道，托体共山阿。在惨败之际，在命运的希望之火最黯淡的时刻，听到别人胜利的欢呼，那种经历的确让人难忘。
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很多事情买过去了就是一座门，迈步过去就是一道坎，今天回首去看过去发生的那些事，也算不上太大的劫难，人生也需要一些磨难才能使人走向成熟和找准自己的位置。我的确说错了话，可能对bitking的名誉造成了伤害，在此再表示歉意。
10.
以前说，要发一个帖子讲一下我找工作的过程。人应该将信用的，尽管只是在这个虚拟的空间里。国庆放假写了一段，这两天下班后又写了一些。往事还很清晰，那么多交错的回忆，不知道该怎样讲述才是最好的，不知道怎样讲述才更有意义，让后来者有经验和教训可以汲取。乱七八糟写了很长，我套用当时写博士论文时的模板，一共是22页。我前面写到以前看到一个姑娘写的帖子，第一句话是，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写很长。我的确写了很长，还可以写的更长的，但没有时间了，就先写成这样吧。也许以后会写一本书，“给你一张过去的CD ，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 ，有时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
说一句我爱北理工吧，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这样矫情。
11.
1 08年-无知无畏，无忧无虑
2004年考到北理工读硕士，05年申请硕博连读，4年半或者5年毕业都很正常，但无论如何，2008年的下半年都应该开始找工作的。2008年4月到9月刚刚给老板干完了一个项目，而自己的论文甚至还没有开题。我是一个很没有自信的人，觉得自己不可能09年的6月份毕业，所以08年的专场招聘会只是抱着见见世面的态度，毕竟以前也没有找过工作。我实在不知道自己的简历该怎么做，或者说因为知道自己不能毕业也就没有动力去花时间做一份简历。招聘会的前一天晚上，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凑够以一页A4纸，从以前出去旅游的照片中截取了一张头像作为简历的照片，用实验室效果很差的打印机打印出来。进入招聘会的会场，当时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投哪个单位，准备之草率，态度之轻浮可以想见。随人流挤到一家摊位前时，忽然想起课题组刚毕业的一个师姐，刚毕业就去了这家单位，于是递上自己的简历，面试官是一个不到30岁的年轻人，他看到我的简历很和蔼的笑了一下，说这是他今天看到的最短的一个简历。他还问我为什么要来投递这家单位，我说xx是我师姐，对方又大笑。这就是我人生第一次投简历的情况。
今天回过头去看，觉得自己那时的确太不懂事。不过自己做的那份简历肯定不会是最短的，因为很多年后，也就是在2010年的11月，我在小北方复试时，见到一个清华硕士的简历，更简单，上面只有个人信息和一个证件照，下面补充上了两句话，第一句是x年-x年在清华读本科，第二句时x年-x年在法国交换。我当时问他简历为什么做这么简单，对方回答，他同学的简历都是这样的，自己也就没有好意思多写。我当时想起来了雪山飞狐上的苗人凤，总是那样矜持和沉默，如果要向谁动刀，就很礼貌的走到对方面前，抖出一个手帕大小的布条，上书“打遍天下无敌手”。也许对一个所谓的“二清”或“三清”而言，告诉对方自己是清华的就已经足够了。可惜我没有实力那样的优雅和潇洒，我还要经过痛苦漫长的磨练，挣扎和呐喊才最终找到自己的位置。
自知生性愚钝，感知遇之恩，竭忠尽智，为课题组做事。导师亦念及忠臣义士，09年3月，遂上报学院教授委员会，欲留为己用。然实力不济，事终不成。虽若此，犹常念导师解衣推食之恩。
我记得有一段历史：48年底，黄百韬被围，军已破，黄对其副官讲：我不是黄埔将领，也不是总统嫡系，但总统府发给我的觐见牌号是16，已经很靠前了，我很知足。我本科不在北理工读，能在这所学校得到很多牛人的指点和帮助，这是我在北理工7年最大的收获，我很感激，很知足。
现在很流行穿越影视剧，我一部也没有看过。其实中国的那些三四代导演很早就尝试过这样的题材，相比于今天的穿越只是古人到现代或现代到远古，那时的穿越好像只是为了对比，甚至两个年代的事情压根没有任何关联。可能如果只讲一个故事的话，内容显得过于单薄，而同时讲两个故事，或许可以产生一种共鸣，让原本要讲的故事更有张力。村上春树的1Q84男女主人公被同一条命运线索牵引却一直彼此分离，海边的卡夫卡里总是在每个章节很突兀地穿插着一个有先验性的乌鸦和无名少年的对话。我在前面的留言写到：回忆过于冗长和繁杂，又夹杂太多过于强烈的情感，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驾驭。
鲁迅说向子期写思旧赋，刚开头就刹了尾。自己写找工作的经历，刚一开始就写了这么长。就这样写下去吧，张楚说怎么能够这么完整的忘记这么快就又熟悉透了的记忆，再掺杂一些当年的书信和故事。
现在的大学生晚上不知道干什么，在我们的那个年代，收音机，超薄的卡带随身听还有文曲星是很时髦的东西。我上研究生之后，晚上睡不着时，还老听一下收音机，记得有一个评书开讲，刘兰芳和袁阔成唱了一个对口：一鸣惊人的豪迈，两只化蝶的挚爱，三顾茅庐的赤诚，四面楚歌的悲哀，五行轮回的憧憬，六朝古都的阴霾……想一想在理工大学的这些年，有一鸣惊人，志得意满的时刻；有那么多爱我和我爱的人；很多次一大早就起床去很远的地方参加面试或笔试；也能堪比三顾茅庐的赤诚吧；一次次失败，良机失尽仍看不到出路，其绝望和伤心与垓下那些被围的楚军应该也差不多吧；自信人生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一切都会过去的，革命肯定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12.
2 09年年底的努力和彷徨
毕竟找过一次工作，知道作为一名各方面资质都很平庸的学生，尤其是资质平庸的博士生找工作的艰难，做简历认真了很多，反复做了几十个版本，对字体，字号，排版，行文结构的组织反复推敲，还专门跑到人大东门照了一张证件照，并彩打出来。
2009年11月1日，下了那个冬天的第一场雪，由于禽流感的关系，学校要限制招聘会的人数，要求简历由各班负责人收齐后到信息楼代为投递。我详细的查阅了来招聘单位的信息，彩色打印出五份简历交给班负责人，尤他待投我感兴趣的所，后来怕简历份数少，临时加了一份黑白打印的简历。
2.1 2009年的第一个单位-一院某所-第一次
大概一周后，接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面试电话，通知到航天一院某所面试。面试当天，一大早就跑到一院门口，见上班之人流如过江之鲫，于人群中看到一个以前一个博士班的一名大龄女生，上去打了一个招呼，告知我来参加某所的面试，该女甚傲慢，无停留意，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该所是她所在部门的配套单位，心里当时不禁一震，第一次参加面试的热情遭遇到深入骨髓的凉意。面试后的周五，接到通知，说是可以去签，并给了两周的考虑时间。
记得当时的面试官见我后做自我介绍他姓什么，见我没有听清楚，便向我大喊，我姓韦，韦小宝的韦，我暗自吃惊了一下。韦主任拿出一份我的简历，我吃惊的是那正是我投递的六份简历里唯一的一份黑白打印的。人生就是这样的吊诡，你花了大价钱打印的彩色简历百无一用，而那份最粗糙的简历却有改变你命运轨迹的巨大魔力。韦主任充满焦灼的看着我，陪同他面试我的还有一个返聘的老太太，老太一脸的慈祥。韦主任焦灼地翻看我的简历，好像很希望从里面发现什么财宝。在我简历的附件中，我对参与的项目做了一些介绍，只见韦主任在一张用以辅助说明的图片上画了一个圈，然后问，你是否能解决某个问题。我知道他问的很外行，也知道这个问题我能解决。那位慈祥的老太太也时不时插两句，表示对我的好感。美国大片拯救大兵瑞恩里面的主人公，米勒上尉，在打仗的时候，一只手总是不受控制地抖动。韦主任在面试我时，一只手也像米勒上尉那样抖动着，面试现场的气氛的确是很……
很久以后去回忆这次面试，我感觉像老电影辽沈战役中的一个场景：锦州城墙下，突击队受阻于堑壕，一个底层军官大喊：谁会打炮，一个士兵站出来……我想我参加的这次面试大概也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况，不见得招聘者对你有什么好感，只是抓紧想拉一个人来干活，至于拉来的是谁，偶然性很大。
2.2 2009年的第二个单位-一部某室-时间最长的面试
二周后的周五的下午，很是焦灼，期限已到而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接到电话，一院一部通知下周一面试，后来才知道我去的那个室号称是最好的室。
研究所的编制一般是所辖室，负责人是室主任，室辖组，负责人为组长。研究室的规模和效益相差很大。我面试的时候，面试官大概有7位吧，坐在中间的可能是室的副主任或者一个比较资深的组长，分列两边的可能是几个组长，看上去都很年轻，三十左右的样子，良好的待遇和新世纪以来航天急剧飙升的社会地位让他们的脸庞看起来甚是自得，也很安详（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用这样一个常用来形容老年人的词汇来形容他们，但这的确是我当时的感受）。
这是耗时最长的一次面试，持续将近70分钟，询问的问题无所不包，甚至有一种没话找话说的感觉。问题包括：你的办公室有几个人，这些人是怎么样坐的，你和这些人的关系怎么样，你老板对你怎么样，每个月给你发多少钱，你老板让你干活时你内心的感受是什么，你那些师兄师姐在一院工作，你对他们的印象怎么样，他们现在的近况怎么样你了解吗，请你详细讲述一下你简历上提到的项目的参与情况。面试已经进行太久，对方决定加强火力，想连珠炮一样发问，然后寻找破绽。问题有：第一部分，你喜欢什么书，为什么是这本，这本书里你最喜欢的是哪一个篇章，为什么喜欢，你那个年纪看这种书合适吗，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第二部分，你喜欢那个科学家，为什么是他，如果我们解决了一个问题而你说的这个专家解决不了，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面试到最后，已经不是一个研究所在招聘了，像是一个律师事务所在招聘。我和一个面试官唇枪舌剑，其它面试官观战不亦乐乎。可能我国语慷慨激昂，而对方也总想压我一头吧。很久以后，我在想当时我恭顺一些是不是会好一点，而在小北方aggressive会不会好一点。历史是不能假设的。
后来我猜测，这个面试托这么久还有一个原因，有决定权的人，也就是室主任忽然有事出去了，其它的面试官可能一直想等到室主任回来拍板吧，可惜一直没有等到室主任。时也，运也！
2.3 2009年的第三个单位-载人航天总体部501-波诡云谲
后来还有一次载人航天总体部的面试，十分诡谲。当天下午，正在办公室写论文，接到一个电话，说他是501的面试官，来学校招聘，现在体育馆南边的一辆切诺基车里等我，让我到车里和他谈一谈。我找到那辆车，坐进副驾驶的位置，之间对方拿着我的简历好像在沉思什么，然后又问了几个问题，接着对方又沉思良久，最终得出的答案是，专业和他们的岗位需求不符。
2.4 2009年的第四个单位-国家某部-江湖套路
有一个很近的亲戚在北京某部工作，说是有很可靠的关系，可以把我安排进一个很显赫的单位。之后该亲戚帮忙联系，送礼，请客，花了很多钱，不过事情基本上算是搞定了，相关的进人手续也在办理中。这件事曾呈现出无限的希望，却功败垂成。整个事情的过程都很晦涩和幽暗，像汉书中陈平的计谋一样，还是让它们消散在历史的尘埃中吧，不足为外人道，不足为后人道。
2.5 2009年底的忙碌--炮灰肥沃着祖国的土地
跋前疐后，动辄得咎。
张柏芝说：心痛的无法呼吸。老板催着干活，说任务十分急迫。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我躲在一个准备间里焊了两周，该做的东西基本上都做好了，还差一个仪器箱的面板没有印刷，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实验场地在长城外的一个风力发电厂旁边，朔风呼啸，堕指裂肤，第一次出长城就体会到零下二十多度的寒冷。实验的过程不用多说，不是很成功，感觉对不起自己付出的心血，而在场的甲方和合同协作方却都并不在意，大家都急着回家过年。看着爆炸扬起的尘土，感觉自己的青春就像硝烟一样，消失在漫天的风沙中。坐在返京的车上，我不知不觉睡着了，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是一个长工，为地主家过年赶制烟花，力尽千辛万苦终于做成，燃放时却没有人在意。到北京是2月3日，第二天是农历小年。躺在床上休息，感觉体力稍微有些恢复时已经是腊月廿九，家也不想回了。那年的春节晚会是在十五号楼的宿舍看的，在网上看学校的网络电视。寒假人很少，网速很快，一帮没有回家的人一边守着自己的电脑看春晚，一边在旁边的聊天栏里发着自己的感受，倒是感觉比往年看春晚时还要热闹一些，只是people sang without voice and it is the sound of silence。后来我修改了自己qq的签名档：炮灰肥沃着祖国的土地。
大家都不在意时，我还在在意：）
2.6 2010年的春天的等待，挣扎和失败
正月初三开始学习，感觉状态不好，初四就逐渐适应了。我的博士论文已处于停滞状态很久了，我大概能够清楚解决这个问题有两个方向，一个方向的工程量过于浩大，不是一篇博士论文能够收纳的，而另外一条路径可能比较取巧吧，但却努力了很久也没有一点头绪。好像能找的书都找遍了。我记得是初六这天，我正在看某位大牛的原著，我看到了一段话，自己差不多崩溃了。那段话大概是说：在60年代，A大牛和B大牛同时开始做一件事情，A大牛采用的是a方法，B大牛采用的是b方法。a方法涉及面很广，进度十分缓慢，但却有很大的发展潜力，b方法取巧，但又很大的局限性，在刚开始取得极大成功后很快就归于沉寂。A大牛在总结这段往事时说，经过20年的努力，a方法取得结果终于达到了b方法在60年代达到的高度。看完这段话后，我知道我是把无知当成创新了，我自以为找到了一条攀登绝顶的捷径，而实际上早在1960年就有人在我以为是捷径的位置写下了“此路不通”，自己居然到现在才发现。花费了这么多年，走到这一步，这是多大的挫折和羞辱，羞愧的想自杀，怎么办？！
谢晋有部作品芙蓉镇，姜文饰演的文化干部被打成反革命，在大雨中接受人民专政的审判，而刘晓庆饰演的妻子惦着大肚子，作为反革命家属被绑在电线杆上，姜文被押走时，对着刘晓庆高喊：一定要活下去，像牲口那样活下去！
我不知道用这个电影的情节来做类比是否合适，只是觉得自己腆着脸皮在写，不停的写。当时的一些短信现在保留着，大概可以看出当时的境况
20100425 短信
昨天晚上睡着了，但四点半就醒了，辗转反侧。我不停告诉自己，这么多人帮我，肯定可以坚持下去，肯定可以成功的。
201004251544 短信
下午的效率不错，紧张是有点，但心情不难过，起码敲上去很多字，一些章节逐渐显得完整。应感谢你们让我感受到的希望和温暖。我坚持下去就有希望。
201104270834 短信
昨晚没有做噩梦，可能经过上两周的崩溃和折磨，心理承受力好了一些，也平和了一些。还是要拼命赶赶的。
201004280643 短信
晚上在办公室一点睡的。早上六点起来，很精神，效率不错，再坚持41个小时。把能写的都交给导师看。
杨元元之死。一个年轻生命以如此决绝惨烈的方式逝去，足以让人感到震骇和惋惜，但更令人感到绝望的是后来互联网上来自于教授一方的言论……
北理工的博士退学事件，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13.
3 10年的夏天-覆灭
2010年6月25日，身边的人毕业了，我在他们答辩的那天坐上了回家的火车。手机刚开始流行那会儿，有人给我的手机发个一首诗，后来我知道那是一首歌的歌词：我打算在黄昏时候出发，搭一辆车去远方，今晚那儿有我友人的盛宴，雨滴轻飘飘得像我年轻的岁月，我脸上蒙着雨水就像蒙着幸福，我心里什么都没有就像没有痛苦，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就像每个人都拥有，噢继续走继续忘记，在我没有意识到的青春。我的青春已经基本上没有了，我在那个盛夏，踏上回家的火车。
我也不知道在家该做什么，看着父母忙碌的身影，自己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那就做饭吧。
托尔斯泰说：幸福源于对平淡生活的开拓，我总是抓紧时间去学一些杂七杂八的手艺，让自己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就像郭德纲说的，不想做裁缝的厨子不是好司机。我还记得smth上有个家伙的签名档很有趣，写的很长，全部是介绍他的专业技能，骈体文的格式，四个字四个字的，什么VCJAVA，SQLC++…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专业讨债，替人拔牙…按摩修脚，拔罐刮痧……
我把自己的全部思想都集中到做饭上来，想借此忘掉所有的不快和悲伤。记得有天，我做了一大锅皮蛋瘦肉粥，做的很好，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儿大果冻。母亲也说味道真是非常不错。母亲很伤感地说：生儿当如虎如狼，尔游学廿载，今逡巡于庖厨间，父母情何以堪！
14.
4 10年秋天-从头再来
我回到学校，开始新的准备。我心里已经对在系统内找到工作不抱什么希望了。每年系统内单位要接收那么多的简历，负责招聘的人看简历的感觉可能真的是如“白驹之过隙”，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简历被挑出来三四次，这比被雷击中的概率还小，已经真的是奇迹了，我不指望我还能邂逅系统内的哪家单位。
那就彻底放开去找吧，只要是工作就可以，只要能够养活自己就可以。想一想上了这么多年学，如今却像一个大专生一样完全抛弃自己的专业背景走进风雨，实在是很难受，很失落，但已经没有时间去悲伤。我买了套杜拉拉升职记，买了本描写销售员生活的书，我想看一下自己能否适应那样的生活，更多也是为了探寻，那样的企业会不会给我这样的人提供工作机会。
我去听那些一个又一个的招聘会，比如去年的百威英博，宝洁，我开始在网上去网申这些外企，按照应届毕业生网上提供的外企目录，自己一家一家去试，除了百威英博给了一轮TELEPHONE INTERVIEW 外，其它的全部没有回音。我记得10年9月29日的晚上，跑到人大去听大摩（摩根斯坦利投行）的宣讲，见几个中国人卖弄自己的英文炫耀着自己在外资金融机构的奢侈生活，见满场的人的目光中流露出艳羡，我感觉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走到人大东门前的广场上去呼吸一下北京秋天的清凉空气。后来我在应届生求职网上看到一些求职外企的神贴，看到那些进入大摩，瑞银，德银，波士顿咨询的人讲他们的奋斗史，大一在准备什么，大二准备什么，平时准备什么，假期准备什么……我非常诧异这些人是这么的有心计，十七八岁的时候甚至更早就已经立下了宏图大愿，一定要找年薪最高的工作并一直辛勤地准备着。我上大学的时候，章子怡刚刚红，报纸上有消息说，张艺谋本人也说这个小姑娘太有心计和野心，张甚至说如果她不是那么有心计的话可能会走的更远。章子怡在中戏上学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写真照片向五百强的外企总部寄以寻找机会。但和那些去了投行，去了顶级咨询公司的人比起来，章子怡的做法幼稚的像没有上过学的打工妹。
古人讲：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隅，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看着那些形状猥琐却拿着动辄几十万欧元年薪的人，看着那些发飙骂娘牢骚一辈子三分之一时间都在倒时差的人，我在想自己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看过路，是不是一直在一个错误的方向狂奔，最终弄到这般境地。某名人说过：如果方向是错误的，奔跑意味着加速死亡。畅销书作家张宏杰对“年少通侯最白皙”的吴三桂流露出深深的同情，感喟走向末路的大明王朝就像从山坡山狂奔而下的马车，几百年来聚集起的势能都指向一个万劫不复的终点，这架马车的最后一任驭手，崇祯皇帝所有的努力和挣扎看起来都像是苍白无力的手势……我在想，这么多年来，沐雨栉风，焚膏继晷，宵衣旰食，所有的这些曾经无怨无悔的努力，是不是正是把我推向万劫不复境地的一把推手。如果真的是在错误的方向上奔跑，为什么一直没有人提醒自己还是别人提醒了而自己没有觉察，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察觉到一些不祥的预兆还是预兆已经呈现而自己没有领悟。红楼梦上讲：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千金裘破，岁月蹉跎，韶华已逝，奈若何，奈若何？！
15.
5 10年11-12月 寒冬里的冰冷和希望
2010年10月17日的航天的专场过去了，没有任何的消息。2010年10月30日的航空和兵器的专场过去了，有两个有回复，航空集团的304所（海淀温泉乡）和小北方。小北方的事情在前面已经有所交代。在这儿说一下304所吧，其实是一个很差的所，做计量的，就和那些专利所，标准所或推广所一样，在集团里处在比较边缘的位置，月收入大概就是五千吧。后来才知道，可能是所里的人事部门，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通知了上百人来参加笔试和面试，而实际需要的人可能只有几个，甚至已经内定。我托一个在航空系统的同学问304所的人力，拒我的原因是什么，对方的回答是，这小伙太强，留不住。这也许是实情，也许是搪塞。该所的面试题极差劲，不值得再提起了。
11月8日，保利科技在中教开宣讲会，我自感和宣讲官很投缘，结果还是连面试机会都没有。
11月10日，小北方邮件：
您好！中国北方工业公司将于本周五（ 12 日上午） 9 点在北方大厦 多功能厅举行笔试，考试内容为英语，有听力，请您带上笔和学生证（身份证）准时参加。如有其他事情不能参加，烦请提前告知，多谢 ~ 联系人：董世永 联系电话： 010-83918186
在接到小北方面试通知的前一天下午，到航天一院某部进行面试，那天是11月24日，距投递简历已经过去一月有余。
12月2日上午，联盟上有人大喊，已经接到通知可以去小北方实习，实习两周后可以签约。下午我仍然没有接到电话，我已经知道事情的结局，不过还是给小北方打了一个电话，对方说上午已经把所有的电话通知发出去了，我说，谢谢，知道了。
人窘迫则未尝不呼天地，困厄则孰几不唤父母。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忍不住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打电话的目的并不是寻求他们的安慰，而只是早点告诉他们或好或坏的结果，让他们不再担心。母亲听了这个消息后很伤心，说她觉得命运对我不公平。我感觉当时自己的确长大了，反倒去安慰父母，告诉他们：人生是由无数的失败和极少数的几次成功组成的，我还会接着去寻找机会。正在给父母打电话的时候，打进来一个电话，从号码的前几位可以判断出是航天一院，我回拨过去，对方告诉我明天早上去体检，体检没有问题就可以签。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那么对小北方感兴趣，其实一院提供的待遇已经很不差了。可能是离我家近？还是那种感觉像是初恋的情人，明知道没有结果却仍希望给出一个答复？还是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老板说他以前有一个学生在小北方的重要岗位，他帮我联系一下。作为老板，我知道他是轻易不帮学生的，因为帮了一个，怎么好意思拒绝下一个，而人的面子都是有限的，但我一下子又觉得事情变得很有希望。老板的这个学生当时在国外，12月7日才能回国，我只好等待。
事情最终没有办成，我很失望，我觉得对自己，对老板和老板那个在小北方身居高位的学生都很失望。我知道自己的这种情绪是不对的，但当时的心情的确是这样，我还把自己的签名档改成“黄百韬不救我，李天霞不救我”，心情之失望和绝望可以想见。
（黄百韬，李天霞事：47年，张灵甫告诉蒋介石自己可坚守孟良崮2天，以此吸引住华野主力，在孟良崮附近展开决战，以定山东乃至华北之战局，但黄百韬和李天霞救援不力，致使三天后张灵甫及其所部，号称五大主力之首的整编74师被歼。一表人材，年轻时从北大肄业的张灵甫在最后关头向飞临孟良崮上方督战的陆军司令顾祝同高喊：黄百韬不救我，李天霞不救我。）
我对航天一院感到有些失望，我继续寻找。
12月中旬，xx保险外资部来做了一场很小规模的宣讲，参会者只有10人，多为硕士生和本科生，我腆着老脸在宣讲师临走时递了一份简历，很诚恳地问了一句，你们可以考虑一下博士吗？
没想到会受到回复，马上接到通知去见他们的经理。去这样的企业还是第一次，我专门跑到综合服务楼买了一身最贵的西服，好像也不到1000元。打车到国贸的总部，办公场所很恢宏，看来不是那种站在大街上发传单那种保险公司。见到了经理，很显年轻，40左右的样子，年轻时应该很拉风，很漂亮，穿着打扮很职业，身材保养很好，套裙，黑丝高跟。她和我聊了几句，问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我就如实说了，报国无门，希望挣点钱来证明自我。她微笑了一下，我感到很温暖，也知道有戏。过了几天，接到通知，说可以年后先去实习三个月，然后谈待遇。从这个角度讲，我应该感谢一下这家公司，感谢她们曾经对我的接纳，让我觉得，即便是我一无所有地离开理工大学，社会上依然有一家还很不错的公司，愿意接受我。在那个那么灰暗的冬季里，这架保险公司给了最大的信任和温暖。
待我11年4月30日，离开这架保险公司时，人力告诉我，经理的父母以前是从事你这个专业的，经理说她看到你的简历时感到很温暖。当然你比较不难看，比较稳重和诚恳，让人喜欢和信任，这也是重要的原因。我给经理，人力还有带我实习的小姑娘每人一瓶chanel香水，也是我第一次买，表达我的感激，真的是很感激！
2011年的1月30日，日子可能不太准确了，中国精密仪器进出口总公司进行了笔试，也是考英语，不难，我知道我肯定能通过。我不知道有几场，也没有数参考的人数。可能那些大牛们这时候应该基本上都拿到offer了，参试人员的整体精神面貌较小北方不可同日而语。还发了一张白纸，写一遍命题作文-国企的责任。小北方面试后也让写一篇作文，我记得当时给了一段话，大概是经历挫折对人生是有益的这样一个意思，原文我记不清楚了。
16.
6 2011年春节前后-到底是谁能接受你的忏悔
年轻的时候不知深浅，自己觉得达到牛顿先生一半的高度应该没有问题吧，随着研究问题的深入，对自己的了解也逐渐加深，心里面逐渐产生怀疑甚至是恐惧，担心自己是不是连牛顿的百分之一都不到，最终发现自己是一个高阶无穷小。耗尽青春就是为了证明这个吗，就是为了量化一下自己如何是个loser吗？！
我对自己的老板讲，我走了，该留的我都会留在课题组。我什么都不要，我觉得像我这种水平的人被授予博士学位是对中国教育体制的一种侮辱。
我当时很强烈感觉到，可能那家保险公司很有可能就是我最后的归宿。我觉得心情应该平静下来了。但早上起床时才发现自己原来整个晚上都在梦中反复推演着小北方面试的整个细节，原来我依然不肯释怀。而命运的尘埃似乎已经彻底落定，暗淡的生活可能再也不会泛起什么涟漪。究竟是什么可以忘记，又有什么该记起，怎样自己才满意，明天又会在哪里。很多人年轻的时候的都有心雄万夫的梦想，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是为了寻找这样一个结局吗。何以解忧，惟有杜康。我不酗酒，只有看书，希望智者的光芒可以给我心灵的安宁。一口气在当当网上买了500多元的书，躲在破烂的宿舍里看了开来。当时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学术圈的小丑，但我仍然觉得科学真的是很神圣的，尽管不是我的智商所能理解和欣赏的，感觉这恐怕是人生中最后一段和科研有关的日子，我买了很多关于科技巨匠的书，想在人生中最后一段可以形而上的日子里领略一下智者的思绪和才子的灵气，然后去过属于自己的凡夫俗子的生活。我看不懂逻辑的引擎，听不到宇宙的琴弦，不知道物理学的困惑。先贤们高歌着黄钟大吕，我就这样默默的离去。
麦家是最近几本畅销书的作家，看他写的基本谍战的小说，我很惊讶于他笔下的那些主人公，他们都有惊世的才华，又都扑捉到了“漂浮于瀚海星辰外的一丝运气”，破译了魔鬼的密码，而他们的命运又都是那样的惨烈。我忽然想起美国的一个作家写的一本关于冷战的书，其中有一句话：二十世纪最大的悲剧就在于那么多杰出的头脑毁于疯狂。我又想到自己，即不杰出，又没有最终陷于疯狂，如果人生稍微有点不顺，找工作略微有些坎坷，就牢骚抱怨或自怨自艾，囿于对往事的追悔而不能自拔，的确有些不该。人生好像就是这个样子，有些很浅显的道理，人在局中就是怎么都想不明白，蹉跎了大好的岁月，却突然被一件似乎毫无关联的小事惊醒。
20110126给副导师的短信
在宿命降临之前带一把有风霜的剑出发，在终点出现之前看一眼风起云落的天涯。春天你在苦苦挣扎，夏天你是露水茶花，秋天你才决定出发，冬天你已经到达。我把xx保险外资部的手续办好了，正月十九去上班，去开始一段新鲜而刺激的，暂定为三个月的，实习生活。让国贸的繁华去冲垮满脑子的旧道德……鲁迅说旧历年的年底才像年底，何况今天是小年。祝x老师兔年万事如意：）学生拜首。
20110126副导师回信
冬天你已平安到达，春天你将自信出发，夏天你必绽放才华，秋天你懂静赏菊花！保险航天皆科研，小年大年都过年！
2011年正月十四，早上被电话惊醒，对方说是航空x所，让第二天过去面试一下。就像航天一院在天安门正南x公里一样，这个所在正东x公里。接待我的人是一个本科生吧，搜肠刮肚的寻找些词汇让自己的问题看起来有些学术的味道，我很不齿，不过还能忍。过了一会儿，他带我去见室主任，主任的气度倒还不错，但一看就是从基层摸爬滚打上来的，值得尊敬但并不让人倾慕。
出来后我给对方发了一个短信：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随风去便，争不恣狂游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烟花巷陌，依稀丹青屏障。恰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凭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只一场，忍把浮名换了低斟浅唱。
对方回复说，写的不错。我告诉对方，那是柳永写的，叫鹤冲天。
17.
7 2011年春天-最后的面试-奇遇记
三月初的一个晚上，自己从保险公司实习下班后在学校遇到一个副教授，问及我的近况，我如实回答。该副教授满脸的不解和不屑，不解大概是因为他不明白以我的专业背景怎么能够去保险公司，不屑大概是觉得我不能因为找不到对口的工作就堕落到站在街头发传单买保险的地步，有损学校的名誉。副教授让我给他一份简历，如果有什么机会再帮我投递一下。我知道很多时候，院长打招呼都不见得有用，何况只是一个资历不深的副教授，所以也就没有当回事，不过我还是很诚恳地表示了我的谢意。
大概一周后的一个晚上，副教授给我打电话，让我把简历送给某我不认识的老师，由其将简历呈交某用人单位。我当时有事在外边，就让师弟代我去了。我觉得让一个副教授介绍工作已经不靠谱，如今再人托人就更没戏，心里面的最后一丝幻想也抹去了。
大概又过了两周，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听口音是一名北京的阿姨或大姐，语焉不详地告诉我某日到某地，有人想见我。我当时觉得这和那些叫你去看新开楼盘或收藏品拍卖会的骚扰电话差不多。
次周周一，给保险公司请假后，我如约来到某地，发现大楼巍峨，门禁森严，不禁一凛，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在某办公室找到了那位北京大姐，大姐告诉我x部长要见我，经请示把我带到该部长的办公室。X部长40左右，气质很好，谈话温文尔雅。先询问了我的家世和个人情况，然后介绍了我可能会从事工作的性质和内容，最后告诉我：你的简历领导已经看了，很有兴趣，吩咐让我先见见本人，如果可以，再由领导直接面试。最后x部长问我有什么问题，我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就询问了一个他刚才介绍的我可能会从事的工作中的一个技术问题，x部长愣了一下，没有回答，但随后微笑了一下，好像很满意，告诉我和领导的见面安排在下周五以前。
我回到学校，向院长，正副导师汇报了面试的情况。院长和导师好像有些不相信我说的话，我也不愿多花时间去描述。副导师听罢我的陈述沉思良久，告诉我：人生很多事情都是不可强求的，比如年前你想去小北方，但我觉得这件事情是可以强求一下的。
副导师言，始起意，欲倾力一搏。
二周又很快过去了，周五的下午，我很失落，觉得这件事情可能也就这样过去了，想过去的很多次没有最终回信的面试一样。
次周一，我也没有心情去保险公司实习，上午睡懒觉，下午到苏州桥北的中国银行办理一点业务，排队的人很多。我看到有几个理工的小姑娘在班里到香港的手续，自己感慨了一通。等了一个半小时还没有轮到我，正在抓狂时，x部长电话打过来，让我不要着急，最近领导很忙，让我等他电话。
最终的面试确定在4月8日下午。我并没有对面试抱有太大的希望，如果放在年前，不报希望是因为我没有足够的自信，但现在我是觉得，很多事情与人的努力程度是无关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会和命运。我记得梅婷在本世纪初拍了一部很不知名的电影阿司匹林，讲一个小姑娘1999年坐在尘土飞扬的学院路马路牙子上守候自己的爱情，她说她不可能ABCD的去一个一个找不同的男朋友，总有一天她会在一个昨天还很陌生的男人面前停下来说我们结婚吧。我知道留给我的面试机会已经不多了，尽管我好像也不再需要面试了。我还是很郑重的花了将近5000元买了一身行头，去迎接，去拥抱，去展示当时觉得很有肯能是人生最后一次的面试，好像并不是为了讨好面试的考官，而是为了更好的讨好自己，甚至觉得，自己应该表现的从容潇洒一些，不能给保险公司丢人。
我发短信告诉副导师我下午去面试，副导师回复：
西装不是重点，本色才是关键！语速可稍缓。表述清晰无赘语，领悟迅捷而不冒言。过往种种历练，都将用于明天！
我当时感觉到：是啊，过往种种历练，都将用于明天。以前那么多次的面试都是为了这次做铺垫的。看罢老师的回复，我忽然信心大增，就像鲁迅笔下的华老栓得了人血馒头后仿佛得了神通，连迈步都格外高远，或者如古时的仙人，刹那间烨然若神，飘飘然有凌云之气，或如唐诗所讲，“杀气三时作阵云”，军势已极，箭在弦上，势不可挡。
我给老师回复道：此去江左，定能成功！
副导师犹不放心，又发一条短信交待道：外松内紧，尊重自信。顺利，那是必然的地！
也许以后的日子里会经常想起想起那个豪气干云，内心深处高喊着必胜的下午，很难相信自己曾那样的无惧无畏。我看过一个记录片，廖耀湘新六军手下的一个军官提及往事犹神采飞扬，他说他还清楚地记得廖长官率领着新一军，新六军，含新22师，新38师的西进兵团出沈阳去解锦州之围时何等威武雄壮，转瞬就在辽西溃不成军。这个老兵的后半辈子都在思考，那几天到底是怎么了。人生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有时顺风顺水，可“誓令疏勒出飞泉”，天佑大汉，何等勇武豪迈，有时英雄气短，“天亡我，非战之过”，转眼已是英雄末路，帝国斜阳，何等的悲怆和无奈。一念之间，转眼成败，已是判若云泥，恍若隔世。那“一念”是来自哪里呢？这可能是个心理学的问题，要问弗洛伊德，抑或甚至是个哲学问题，或许找不到答案于是我们皈依于神学去寻找内心片刻的宁静，这是副导师告诉我的：）
面试很隆重，去了正副书记，两个总师，x 部长奉陪末座，远处还坐了一个记录员。这样的面试官阵容已经豪华到超出我的想象，为什么要这样的安排可能已不是依凭我的智商和阅历所能理解的。汪兆铭说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能参加这样一个面试，被这样认真的对待，亦可称青春无悔了。如果是以前或者说是年前，甚至是一个月前，自己可能会惶恐震惧，汗流如注，若芒刺在被，不知言语安出。而那时我很镇静，无所欲亦无所求，任尔公卿将相，我自把酒当歌。老套路先自我介绍，询问个人情况，让后总师提问检查学术功底，最后书记总结。书记强调了一下这个工作的重要性和意义，然后像军人那样问我有没有信心，我也像军人那样大喊一声“有”。面试过程38分钟，大事遂定。
一周后接到通知，北京大姐打电话说是可以了。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期待自己的人生中是否可以出现这样的一个时刻，就想像将爱情进行到底一样，哪怕只有一次也就足够。设想了很多次，失望了很多次，终于有这样一次，梦境与现实前所未有的接近。在无数次的失败后早已经习惯了不去设想胜利后的喜悦，所以也就忘记了什么是喜悦。我记得是狄更斯的双城记中写道：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糟的时代，这是最……我没有喜悦，只是很神经质的默念了几句：这可能是辉煌的开始，也可能是衰亡的开始；这是最好的结局，也有可能是最糟的结局；这是最适合我的工作，也可能是最不适合的工作……
那个写下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梅村还有一首诗：
将至京师寄当事诸老
柴门秋色草萧萧，幕府惊传折简招。
敢向烟霞坚笑傲，却贪耕凿久逍遥。
杨彪病后称遗老，周党归来话圣朝。
自是玺书修圣举，此身只合伴渔樵。
敢向烟霞坚笑傲是有的，我还在贪恋什么呢，我还在期盼着什么呢。
20110428 致信同实验室已毕业兄长
我去了x，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变故。就这样吧，去观云起云落，待花谢花开，看着电光火石的舞台，满目无奈。尽是感慨，莫悲哀。盛年犹在，小园香径，且独徘徊。或咏曲大江东去，慢道来，慢道来。
工作签了之后，副导师发短信告诉我，说最近他的手机老是闹鬼，我农历小年发给他的那条短信的后半部分，反复出现在他手机上。我很是感慨，给副导师回了一个短信如下：
20110505 致信副导师
有一个电波信号，已看不到开头，却依然看得到结尾，它一直在中国移动的服务器和大气的电离层之间游荡，迟迟不肯耗散掉，像一首沉郁低沉的挽歌，诉说着当时的彷徨和孤独，决绝和不甘。春雷扫阴霾，好一个锦天绣地满目俊才。青春无悔，来日更待。倚天把剑观沧海，斜插芙蓉醉瑶台。
18.
8 感谢航天的宽容和慷慨
我向当时招聘我的x主任汇报了这件事，他说你能去更好的地方，我很高兴，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X主任带我到人事处，让我直接和人力处长进行交涉。处长有些犹豫，说需请示书记，我说如事不济，我直接面见书记。处长惊诧我如此大胆，让我在外面等着。我对站在旁边的一个办事员说：我们的命运都掌握在别人手里，我们只有等待。对方嘿然良久，无以应。处长和书记一起从书记办公室出来，处长说书记同意了，书记把门锁上，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话。
卢梭说：理性的付出取决于对未来收获的预期。史记里朱亥说：天下人以市道交。当你把事情做到一定的程度，会有很多的人出来帮你的！
19.
1 2011年初夏-大病初愈还是大战方捷
整个人好像是大病了一场，路都很难走动，我躺在宿舍里望着天花板发呆，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天黑了，我扶着墙一步一步晃出那个供延期博士居住的15号楼，像一个蹒跚的老人，找一个人少的旮旯散散步。本来想去学车的，发现自己蹦跶一下，或者使劲挥舞一下胳膊，肌肉就有可能拉伤。找工作找了近3年，精神曾多次到崩溃的边缘，没想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肉体也已经到崩溃的边缘。
一个黄昏，楼管阿姨告诉我，这个楼马上就要装修了，你最迟6月初搬出去。我想起那些住在15号楼的那些人。这个楼里面好多的怪人啊。我记得我刚来北理工的时候，硕博小区还没有盖好，这个楼是博士生公寓。小区建成之后，这就变成了一个收容所，收容的种类很多，延期的博士只是其中一种。宿舍的入口里贴着90年代初的北京地图，上面北京电视台的后面是菜地，三四环路上的很多段都还是虚线，这张地图的对面是89年的首都大学生文明公约和一份96年的学生守则。本来就是筒子楼，采光不好，走廊两头的窗子可以透进一些光线，但综合服务楼盖好以后，走廊一侧的窗子也给堵上了，照明就只剩下黑洞洞的走廊房顶上吊着一两瓦数很低的节能灯，照着肮脏昏黄的墙壁，每次回去就好像是在走向黑暗和万劫不复的深渊，就像住在这个楼里的很多人的命运。我记得三楼楼梯旁的房子，住了几个打游戏地人，他们好像从来就没有休息过，喊杀声一天到晚不绝于耳，他们还用着CRT显示器，破旧的电脑机箱敞开着。我在想他们是不是很多年前就住在这里，还将永久地以这种状态存在下去，直到死亡。x楼住了一个年纪很大的人，面容非常苍老，天气暖和的时候，经常看他下午两三点只穿一条内裤在水房里洗漱，好像刚起床，冬天时还是这样，只是上身多了一件破旧的棉服内胆。只要他在楼里面，他永远都是这样两幅打扮。还住了一个胖子，应该也快有40岁了，半夜上厕所的时候，经常看到他非常端正严肃地坐在桌前打游戏。还有一个戴眼镜的男博士，好像已经疯了，他的眼神像小学生一样天真无邪，穿着与他年龄明显不符的衣服，走路有时庞硕的身躯还一蹦一跳的。还有一个个子不高的男博士，有腋臭，发现他经常在不同的楼层出没，我在楼里面住了两年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层，经常看见他在水房用一把毛刷努力刷洗着90年代样式的衣服……这个楼装修后，这些人会去哪里呢？上帝保佑他们吧。
15号楼还有一个景观就是安装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电话。我上大学的时候，宿舍刚开始安装201电话，再往前打电话只能到楼管的值班室或者外边的公用电话，如果你找一本10年或者15年前的文学期刊，上面讲述的和大学有关的爱情或故事总有大量的章节去描写打电话的艰辛和浪漫。有的学校会在宿舍楼的每层都安装一个广播，当有人找你把电话打到楼下值班室的楼管阿姨那里时，阿姨会通过楼层广播对你进行呼叫。15号楼安装的这种特殊的电话（其实只是一只挂在门边的听筒），是一个特殊的非常短暂的时期的产物，可能一个流产的试验品，其定位介于楼层广播和201电话之间，如果有人把电话打到楼管阿姨那里，阿姨在确定你的房间号后，你房间里的那只没有任何按键的听筒就会响起，通知某人去楼下接电话。这种听筒相对于楼层广播是巨大的进步，不会因为找一个人而聒噪地一个楼层的人不能好好休息。当时没有路由器hub之类的东西，程控交换机可能还太贵，也许还没有总线的概念，因此每个房间的听筒都有一根独立的线和楼管那里的总呼叫平台连接，其用线量之巨大，很是让人震惊于理工大学后勤服务学生的热情和追踪先进技术的魄力。隔壁有个老博士对201电话有很深的感情，放着iphone不用，自己找了一个201电话接在那只听筒的线上，奇迹发生了，在听筒安装了十年甚至更长时间之后，在手机已经普及了多年之后，电话线仍然是通的。那些奇怪的听筒当年用人用过吗，曾经使用过这些听筒的人现在在哪儿呢，是否已随风飘落在天涯。
20.
10 写在最后的话
记得是08年奥运会前的一段日子，几个在北京的高中同学聚会，聊起已是将近十年前的高考，大家仍然耿耿于怀（我又用了耿耿于怀这个词），在讨论当年为什么是我们中的那个同学考上清华而不是其他人时，一个同学说：他父亲是中学校长，为培养他儿子付出了很多心血，试想一个人在有可能早恋的时候没有早恋，在有可能称为愤青的时候没有称为愤青……在所有可能犯错误的地方没没有犯错误，那这个人肯定能够获得最后的成功！前两天国庆回家时，拜见了高三时的班主任，聊起这位“一直没有犯错误”的同学，他现在犯错误了。关于他犯的是什么错误，当然也可以有很多的解读，比如只有伟人才能犯伟大的错误，但是毕竟在目前视力所及的一段，这一步走的不是太好。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多犯一些错误也许是好事，年纪越大，为犯错承担的损失就更大。
前几天国庆回家，见高三时的班主任，聊起往事：和前面提到的那位清华同学那年一起入学的还有另外一人，两位同学都是热能与动力工程系“9”字班（清华叫法，俗称99级），08年博士毕业。另一位考公务员进了发改委能源司。我以前一个朋友的女友是当年四川某市的高考状元，北大硕士毕业后也考公务员进了发改委。我在想很多时候机关单位的确需要优秀的人才，可能是他们根据笔试的成绩和自己的选人标准来调整那些人可以进入面试。我不仅有些唏嘘感叹，记得小时候看读者，上面有一篇文章的题目的大意是，人时为自己的履历活着的。当时很不屑这种过于功利的生活态度，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也逐渐明白这句话的意义是什么。在找工作的过程中，的确发现很多很好的岗位，只要清北学历的人，如果本科是清北，硕博是常春藤名校那当然更好，我记得去年国开行招聘实习生时就明确提出这样的要求，本科清北，研究生海外名校。壮士扼腕，仰天长叹。只有爬上山顶的人才明白那些没有坚持到底的人失去了什么。我没有爬到山顶，但我知道我失去了什么，这可能也是莫大的进步吧。我忽然想到了肖申克的救赎中弗里德曼饰演的那名老犯人说的一段话，沉默了很久。
回北京后，我百度了一下这段话的原文。
Red:我无时无刻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深感内疚,这不是因为我在这里(监狱),也不是讨好你们(假释官)。回首曾经走过的弯路,我多么想对那个犯下重罪的愚蠢的年轻人说些什么,告诉他我现在的感受,告诉他还可以有其他的方式解决问题。可是,我做不到了.那个年轻人早已淹没在岁月的长河里,只留下一个老人孤独地面对过去。重新做人?骗人罢了!小子,别再浪费我的时间了,盖你的章吧,说实话，我不在乎。
模仿上面的话，也写一下自己的感受吧。
我很多次去设想当年的一些事如果是另外一个结果，那么今天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样子，围绕在身边的又是哪些人，比如说高考的时候去了清北，比如说当年申请到了全奖，比如说跟的是另外一个导师或做的是另外一个题目……回首曾经走过的弯路，给那些关心我的人带来的伤害，我真想回去把一切都从新来过。可惜我做不到了。那时脂正浓，粉正香。玉山白雪飘零几度，胭脂已沾染了灰。杨峥说：文慧，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很多时候，看得到开始，其实就应该知道结果的，只不过因为我们经验不够或信息不对称，以为我们还有机会。人生后来遇到的磨难可能都是在为自己早先犯的错，或自己先天的缺陷和不足买单吧。
在啰啰嗦嗦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反复在问自己，究竟要向后来人传递什么样的信息。只是在宣泄？我已经这个年纪，不再像那些愤青那样需要宣泄什么了。是在诱导？我有诱导别人的资格和能力吗，怎样去保证是诱导而不是误导？是在现身说法吗？历史上太多的现身说法者都是权谋者阴谋或者阳谋的工具。那我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我也很犹豫，自己是否说的太多。上高中的时候，我记得读者上有句话：当你回首往事的时候，你后悔没有做过的事情肯定比你后悔做过的事情要多。于是我便努力去尝试，但我逐渐发现这句话是有错误的，于是很多时候，都强忍着自己的冲动保持沉默，很久后自己在庆幸，幸亏没有做啊，真好。我写下这些是为了履行我脑子过热时在一个虚拟的空间许下的一个承诺吗？！
我觉得我写下这些文字的目的是为了告诉后来者，那些先行者经历的坎坷，绝望和无奈，最重要的是坚定和坚持，希望后来者能够振奋信心，勇敢地撑起自己命运的大旗。
也许你积累够了，已经是无所畏惧。老板常说：人行不行是能看出来的，即便是看不出来，问两句话也能感受出来。老板说的话是有道理的，一个人天天泡在实验室加班加点的人，和一个躲在宿舍里打了几年游戏的人，两人的精神面貌是大不同的。你努力过，拼搏过，失望过，你曾骁果彪悍，也曾夜夜难眠，你被别人羡慕过，嫉妒过，也被嘲笑过，可怜过，抛弃过，你做过正面的典型，也做过反面的典型，你坚持下来了，你从容了，你淡漠了，你成熟了，会有人发现并欣喜你的进步的，你依然在努力和期待，所以你走到了今天。那个被人骂过的余秋雨的文笔的确非常好，他说苏轼经历宦海的沉浮后成熟了很多：尖利的山风收住了劲，博郁的豪情发过了酵，湍急的溪流汇成了湖。
有一个美国电影叫美丽心灵，讲普林斯顿的天才纳什，自恋到认为自己是如此的重要，重要到足以影响到美苏争霸的天平，以至于臆想苏联通过美国的报纸，以一种特殊的密码向他传递信息……，电影的结尾讲到：如果你今天去普林斯顿，在校园的花园里，也许还能碰上一个对着花朵自言自语的老头，他就是……
也许有天你会在理工大学的校园里，或北京的某处遇到我，你并不知道我就是那个曾在联盟上写了一些自怨自艾的话，发了很长很长的帖子让你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看完的那个人，也许……
我们上高中的时候，学过那篇项链，那个年轻时贪慕虚荣的妇人在辛苦忙碌还账的后半生里，忍不住去想：要是那天晚上没有丢失那串项链多好……
我在想，也许很多年后的一天晚上，我还会突然想起，当年去了保险公司的外资部是不是很好，有百万年薪然后去环游世界；当年去了一院是不是很好，穿着防尘服站在火箭旁边……
人生不是并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会和选择，已是过河的卒子，无路可退，唯有向前。
太史公说：成大事者，不惟有逾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司马光说：正直中和为德，果敢强毅为才，德才兼备者谓圣人，有德无才者为君子，有才无德者谓小人，无德无才者为愚人……
2011年10月13日 于出版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