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6月份的时候，超超和我说壳牌开启网申了。知道壳牌是所谓的能源巨头，查过之后才了解那些具体的强大之处，隔壁宿舍一个牛娃娃跟我说她申请后很快被拒了。打开网申页面，看着密密麻麻的英文，头大如斗。那个时候，我还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实习，比那牛娃娃差了好几节，很有自知之明的关掉了页面。超超在水房安慰我说，“没事的，10月份还可以申请。”
时间很快到了9月，再次看见壳牌招聘通知时，恰是我信心满满准备在求职季大干一场的时候。坐下来静静心，七八页英文网申很快就写完了——那也是我正式的第一套网申。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注意，也没顾虑哪里是禁忌，没奢望过那可能是我的风景，问什么就填什么，简历是投给奥美的那版，写了封被批的很惨的、有个别拼写错误、大量语法错误、极其口语化cover letter。记得网申开通日期好像是9月6号到24号，我在9月8号就提交了信息，也没放在心上，跟着男朋友跑了很多学校联系外保的事情，慢慢淡忘了。
18号和男朋友在北邮联系导师，在一个网吧上网时查邮箱，看见了壳牌的邮件，意外的惊喜。身后有男朋友不知什么时候买来的玫瑰，他笑眯眯的说，“宝贝最近跟我折腾坏了，我们都会有好结局的。”不做奢望、从天而降的开心是那么纯粹清透，无论是那封邮件还是玫瑰，有时候不知道自己奔波越多、快乐越少是不是因为期待庞大而严谨。
预约了10月9号上午的面试，具体的面经写过，包含了基本全部对话内容，如果我能找到当时的原文就附上来。结束面试后挺压抑的，壳牌的面试感觉充满各种束缚，强烈控制你在指定范围内按他们的要求回答，平时面试“聊天”聊习惯了，很不适应。
10月9日 星期四
昨天PJ姐姐面试完shell和我通了一个电话，简单的聊了聊，觉得RUCer真的很有实力很有好~我也要这样~
听了她的建议，早起，早到。昨天什么都没准备，有了奥美之后格外没负担，遭到了半个小时，用了10分钟在洗手间里整理了头发，在楼里逛了一阵看看 Shell的邻居，Oracle，CICC，马士基等。然后提前15分钟到了前台，安静的坐着看着办公室内出出入入的员工，看他们的气质风度，猜想他们可 能拥有的生活。
一个HRGG准时叫我过去面试，他竟然是我本轮唯一的面试官，25-28岁的样子，瘦高白净，有点死板紧张。给我倒了水，开始了面试。HRGG的语速很快，态度也不是很放松，开始给我登个人信息，专业、学历--报完这两项之后觉得自己好劣势啊。。
进入正题。壳牌使用CAR评价系统，考察分析力、成就力、关系力。第一部分就是open topic：（1）人才招聘与培养 （2）国际标准化与本土化 （3）……环保 （4）业务外包与境外协作。 本来第四个我有准备过，但觉得可能（1）更好说一些，就选了人才的话题。果真是结构化面试：概念--优点--缺点--如果你是公司CEO，你要怎么做-- 你这样做的风险--你将采取什么行动来规避风险--你的措施20年后会产生什么影响。
问题都很宏观，他打断我2-3次，让我只给简要的观点就可以，不停的问“还有么”，除了20年后那个问题外，所有的“还有么”我都能回应，而且按照自己 的logic给他梳理，比如他问“还有么”，我说“刚才是从企业内部将，也可以从企业外部再分析，blabla~~”。我觉得这个topic不适合“政 治、经济、文化、社会”的视角，没有采用。
第二部分是A，成就力考察。他让我给个大学阶段最有成就感的case，跟他说了2007年的国际大学群英辩论会，他问到一半时突然放下笔（整个过程，GG 一直都不看我，专心的记录），说他没有办法问下去了。“这更像是个关系力的例子”，让我重新举例。我争取了一个1分钟的时间作回应，从规模最大、水平最高、 入选最困难、突发技术故障被判负时背负的压力和自我超越角度，说明我的例子没问题。他说可以继续用，还指出“那你最开始就不应该那样回答”，让他觉得像关系力的例子。我则直接寸步不让，笑着回答他是他的提问引导的，说leadership包括关系协调、抗压、自我超越、团结并引导团队、它不是个头衔，而是一种素质。听完这个之后GG笑了一下，全过程唯一一次笑，而且笑的非常诡异。。
然后他问了我什么问题已经记不清楚了，只是他边问我边思考他到底想知道什么挖掘什么，所以回答的也都还可以，给他的答案也都算有营养。国辩带给我的经历太丰富了，所以他问什么都能给出真实的case，比如问我自己有没有阶段目标，比如这4个月中是否有突发的个人选择冲突。目标就是从小辩手到入选校队，到努力训练争取上场，到最后代表人大参与全部比赛，冲突则回答了他AIESEC暑期实习被迫调整时间的事。当然，回答的都比写的精彩，能感觉到，关于我阶段性目标那里很感染他，我想我可能也就是加分在这里。
最后是Relationship skill。他说国辩的例子已经可以很好的体现了，能不能再给一个case，我说自己在联想协调中石化和联想后台工程师对于开机logo的冲突，讲了自己的“分析思路和要点--决策--基于决策给双方设立的原则--手段--结果”，还给出了在这个周旋过程中的姿态。他追问对于和客户及和自己人沟通，我的态度有什么不同，给他的回答是：跟客户沟通的时候主要希望了解客户意图，去满足他们的合理要求；对于后台工程师，我已经有了决策，我需要表达同理心、劝解他，但是需要他最终服从我的决定。这个答案很坦诚的，当时就是这么做的，可惜，他好像听不出来这两种态度有什么区别，很汗的再给他解释一次~~
提问环节，没准备别的问题，直接就问“您觉得我这60分钟里表现出来的素质和shell的要求有哪些是相同的，又有哪些是有出入的？”。他也很真诚，给我的答案如下：
逻辑不错
手势、表情、声音、气质都很得体，说应该是和我多年的辩手训练有关
深层次的感觉不出来了，但“今天总体的感觉和shell的要求是相符的”
他们的评判最终是根据评分细则，所以“整体感觉不错不等于能进入下一轮”，10个工作日内会有结果。
出来的时候给男朋友打了个电话，所有的娇气和贱气喷薄而出，说遇到了个很紧张很死板的男人，他则笑话我“这次面试一定是把你憋坏了”。可不是么，还是喜欢Ogilvy的风格，大家笑呵呵的坦率聊聊，这次的面试就让哀家很不释放~~>_<
壳牌面试：中段
11月5日，还沉浸在宝洁被拒的悲伤里，接到了壳牌HR的电话，12日会安排一个见面会，14日全天SRD。11月7号到16号那段日子，我跟R请了假，到14号的时候已经休整的差不多了。
SRD到底面试了什么已经不那么重要了，LY说，所谓面试和招聘不过是人力资源的一场秀而已，参与者自己看的很严肃而已。壳牌的终面差不多每1-2个月、攒够了一批初试通过者就会举行一次。这一次一共16个人，恰巧有我6月份在联想面试时、后来进入联想KAS实习的Vivian，一位人大商院企管的硕士姐姐，一位现在关系还很好的外经贸师姐。一天的SRD，市场部的一位D先生对我青眼有嘉，上午的表现还是不错，到下午最后一轮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是咖啡因中毒、还是top list一轮一轮失手带来的压力爆发，没能撑住一天来展示的理智和魄力，基本是情绪发作的倾诉了。说自己如何期待一个高平台、憧憬中的各种生活、感慨自己的经历、反思自己的少不更事和各种浮躁、各类失误，和他们说我对自己的期待、我的野心……
那时候，已经能感觉到面试氛围变成了我和长辈的聊天，而那位D先生开始面色沉重。我问他，壳牌会因为性格太aggressive而拒绝我么？他想了想，说“我今年刚刚送我们一个很aggressive的女孩去英国读书”，然后目光坚定的叮嘱我说“不管以后什么样，你一定要自信，要自信下去。”那句话总让我感觉一种暗示，能嗅出一些前兆。
我知道自己在壳牌最后一轮的聊天是很危险的，可还是禁不住期待，他们足够特别，能够包容我；也跟自己说，你那么喜欢壳牌，就要让自己被完整的接受，能不能去都是缘分。这大概也就是自我合理归因吧，其实还是很后悔那时候的“掏心掏肺”，隐约的觉得，按照上午的风格保持下去，进去的概率更大一些。
SRD结束的傍晚，我和一个一同面试的姐姐吃了顿饭。此前听说壳牌当天就能发call offer ，整个吃饭期间，我们两个明显都格外关注手机，被任何一条信心或电话撩拨情绪跌宕。这种敏感持续到深夜，跟很多面试的人联系，大家都很紧张。11月中旬，经济危机已经露出了能量，虽然没有现在这样铺天盖地，却已经足以引起我们的不安。
周末在天津和男朋友一起过的。我不想一个人面对，不想听到结果，或者有个人分担、最好是分享。
当我乘火车离开天津，几乎是离开他、登上列车的那一瞬，收到了某位同学的短信：收到壳牌offer！我惊恐的握着手机，随着时间推移，希望一点点变虚，发信息给男朋友，他说“宝贝，你可能现在很难受，可一切都会慢慢过去的，你要坚强。”我不记得自己是不是哭过，真的有点木，不记得了。
接下来一个礼拜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除了知道壳牌在16个人中放了两个offer出来，其他的人都没有结果。我总觉得应该还有机会，猜想他们也许把大家的档案送给各个事业部考虑，或者还在激烈的争执着我们的去留。那一时间，知道壳牌旗下收购的统一润滑油招标合作伙伴，我们team也承担了一部分比稿。我做了一些壳牌竞争对手品牌分析的提案，发给了壳牌面试官，请他帮我转给市场部的D先生。一切都安静的可怕，直到17号收到壳牌拒电。
打电话过来的是个小HR，拿着面试的记录，给我们一些空洞的点评。我问她，我有可能听听面试官的评价么？她说会安排，过几分钟收到了当日面试coordinator Mario的电话，他把一些间隙听说的反馈给我，不出所料，他们觉得少不更事的野心很不可靠，觉得我上午和下午的反差很大。我问Mario，如果我一直都是上午的风格和感觉，会通过SRD么，他给了我倾向“yes”的答案。Mario还补充说，所有的面试官都是公司高层，能请他们来面试一天已经很难得了，“恐怕没有时间给大家亲自反馈”。
挂了电话，我打给男朋友，说了很多特别勇敢、特别坚定、特别平和的话。他松了口气，说能这样想就好了。可我却在下班离开写字楼之后哭了出来，一路，从东二环、地铁到学校知一前的小花园。
呵呵，差不多算是“放声痛哭”了。
然而，故事并没有戛然而止，当我痛哭流涕之后，痛定思痛之后，我真的很痛苦，那种感觉难以言说，似乎所有关于梦想、希望的力量都没有了支撑，坚定却又怀疑，惶惶不安。但是自我内心足够强大，我说服自己，我是很强的，我从来不是一个平凡的孩子。而在后来，壳牌重新给我的电话，则充分证明了我对自己的判断，我感谢自己，也感谢对方。。。。。
机缘巧合吧，1月7日奥美开始裁员，办公室走了几个同事，人手变紧。本来作为实习生，做的就是找图之类的工作，却“因祸得福”，能插上手跟一些项目了。R和我说，这是你展示的好机会，要加油。壳牌的面试过去了许久，已经淡忘了各种关于面试和拒绝的伤痛，在奥美做着我的AE。开始踏实起来，原来所有的不甘心、各种畅想都变得不及手头上的工作重要。
1月13日，壳牌面试整整两个月，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事情看起来有了些模糊的转折。那天写了一篇文字，可以附过来，那是最真实的心情了。
1月13日16：02分，一通可能带给我人生转折的电话，当然，只是“可能”。一年来，我都没有如此紧张、如此感恩、如此惶恐过。
受过梦想全部折戟的打击，从自以为到泡沫的自信到泡沫的覆灭，有一纸本科并不多见的漂亮简历，以及那不可一世对自己的信念，却在这个寒冷的冬季被挫败得失声痛哭，真切的疼痛，认命、落魄，靠自己的反省剔除所有招致不幸的行为模式和价值观，舍掉那些让我傲慢浮华的名号和追求，在世界的一个角落里安定下来，重新积蓄力量。
于是，我有理由相信，虽然苗头不那么旺盛，但我一定不是个平庸的人。以前不是，以后，更不会是。我不知道谁能明白，那种掉着眼泪说给自己听的信念。
奥美，AE，2300的月薪，没有户口，全新的领域，每天花两个半小时在路上，疲惫和加班，在4A广告的时尚氛围里寒酸……可是，我还是能在地铁里安心的背单词，自学共享盘上的提案和比稿，做好总监安排的每项工作，悄悄地积蓄着力量。我跟自己说，你和许多牛人一起参加过宝洁和壳牌的面试，所以他们能有的未来，你也要有，没有条件了，就只能靠自己努力。不再在BBS上张扬，不在校内谈及幼稚的心绪，我知道，自己还有梦想，即便曾经有一些的破灭让我异常痛苦。
可是，没有办法改变，人总要活，生活总要继续。
命运的安排很奇妙。同学说，是金子那里都发光，谁也不知道老天还给你安排了什么。
一周前，奥美内部宣布裁员30%，身边走了一些人，而因为有老板的保护，我却神奇的留下来了。老板说，今天开始你要跟着我正式上手，人少了工作就会多机会也会变多，你要努力。那一刻，我很感激奥美以及我那年轻帅气的老板R。于是，我以实习生2个月的微薄资历，有了第一个客户：壳牌旗下的统一润滑油——壳牌，不是雇主，却成了客户。我跟自己悄悄下决心，我要让他们看见奥美人的专业水准，我要让他们挖我过去，有一天我要告诉他们：我曾经参加过SRD，但是壳牌很没眼光的拒绝了，于是你们要花更大的价码买我。
1月13日16：02，接到了一通陌生号码的电话。来自SRD面试官D，MKT部门的负责人。我知道他很欣赏我，在SRD的当天，他在全场16个candidate中对我表示出的兴趣让很多人羡慕，然而，我不会自以为是到觉得他会记得我。他说SRD结束之后他在内部会议上力挺我并给了全场最高分，他剖析给我听你哪部分很棒哪部分逊色……他很慈爱的说。作为一个辩手，我在国辩的摄像机前没有一丝怯懦，却在这一刻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说，你现在还好不好？工作顺利么？签了哪里？于是我意识到，可能有所转机。我说SRD的拒绝让我很痛苦，也许我22岁不如那些硕士、博士表现的成熟，但就我自己的成长而言，我知道自己是个合格的GM候选人。我说，尽管壳牌没有识别出来，但是我还是延着自己的梦想前进，还是选择了MKT领域，还是希望两年后我能卷土重来。
事实上，我也是的。
他说他是以personal的立场给我打了这通电话，SRD结束后他就很挂念我的未来和发展。持续半年的SRD结束后他们对候选人进行梳理，他第一个还是想起我。他说，没有办法让我走上G-staff的路线，但是他作为MKT的负责人，希望我能加入他的team做他的同事。所以，他打了电话，希望了解我的近况并保持联系，如果他的team有职位，他会第一个通知我。他在电话里笑着问：你，愿意么？
这通宝贵的电话，让我有机会把所有想对壳牌说的话都亲自说给他听，也让我知道，22岁的自己可能争不过那些师兄师姐，但是我的能力、个性蕴含着能量。这就够了，真的够了，这样平凡的日子里、这样稚嫩的人生、在茫茫人群中被一些了不起的人惦念、肯定，已经让我有了力量。因为我才22岁，因为我还知道自己改进的方向，于是，我再次有了对未来的信念。
男朋友说，有转机，他既然这么说，你差不多能进壳牌了。
超超说，你要加油，还是有转机的。
进的去，不见得是好事；进不去，也不见得是坏事。我的内心已经足够平和。
那通电话过后，17：55分，写到这里，我已经平静了很多。不再和别人提这件事，让我自己有些深沉的经历和心事；不再挂念这件事，保护自己不够干扰，沉住气，继续做我奥美的小AE，好好跟老板学做事，好好让性情、思想成长。
逆境时，我跟自己说，不怕千万人在阻挡，就怕自己投降。
焉君说，是金子，那里都发光，谁都不知道上天给你安排了什么。
现在，我不跟自己说什么，因为我庞大而正确的价值观和行为体系，正在逆境、顺境中，点滴建立。
放在最后的话
除了除夕和元宵节跟D发了短信、收到了他的回复之外，没有任何联系，差不多又两个月了，壳牌再次安静下来。提笔写这一切是因为浩浩荡荡两年来的经历，持续的压抑、波动的欲望、运气和奇迹，都那么宝贵，即使没有最好的结果，一切，总不是空白。
冷静又升华了一个级别。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去广州，不知道对宝洁的渴望是不是仅为了那带着瑰丽色彩的title；不知道是不是进入了壳牌自己就铺垫了人生，为梦想的延续打下了更好的标签；不知道留在奥美是不是就一定是个平凡的女孩，或者一定在几年后像我GAD一样优雅多金……世界纷繁复杂，各种可能是运气和努力错乱的跌撞，我早已衡量不出。只是知道，当我经过长久压抑，获得联想实习时，奕君和我说的，“你是个很有冲劲的孩子，太有个性，也有能力。想获得你期待的那么高的起点，恐怕很难，你不是个很乖的下属；可一旦获得了平台，你一定能很快做的风生水起。只是，小时了了，大时未必，人生这么漫长，你的爆发力可以持续多久？”
我希望，从今天开始，自己不再恐慌，不再纠结于那些设想中的“好”或者“不好”。要勇敢、要坚定，要有自己的分析判断，要态度决然的沿着自己的路径走下去；要努力，要乐观开朗的面对自己的付出；要耐心，要等待水到渠成，要等待时机，要控制自己的欲望。
从许多年前开始，我就是个有想法、有目标、懂计划、肯努力的孩子。回头看我大学四年来一点点褪去天然又执拗的根质，看到自己社会化和成熟的速度，我就相信，自己一定是个有“幸福资质”的孩子，一定可以为自己保驾护航、实现所有的梦想~
